2016年10月7日 星期五

這裡的生活 (1)


© Maisy Wang

搬來盧法德三國邊界快三年半了,還在學習習慣這裡的生活。在這塊充滿德法戰爭歷史包袱的土地上,人們總是無法忘懷那還帶著些許傷痕的深深記憶,在盧森堡這非常迷你國家富強的經濟眷顧下,總算可以拋卻一些貧困的過去,但艱辛的過去還是遺留於生活裡的每個角落,經濟改善只是表面而已。

第一次體驗這塊土地艱辛的作用,來自前年耶誕期間生病的時候。

這裡著實很鄉下,腹地又小,公共交通運輸網路不足下,每天往返盧法工作至少十萬車流量大大汙染了這裡的空氣,抵抗力最終不敵空氣汙染的嚴重程度,氣喘因而大大發作,還是有史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和當時住的小鎮幾個醫生接觸,都遭到全然無情的拒絕,一方面來自鄉下很缺醫生,每個醫生的病人多得看不完,另一方面則是來自他們罔顧醫德,其中一個醫生的秘書還回答我:"病情嚴重是病情嚴重,但不能以此做為威脅。"和法國電影"鄉下醫生"極其關懷他的鄉下病人們與擔憂如何將醫術傳承下去的法國文化截然不同。

在巴黎和里昂度過十年歲月的我,遇過的醫生人都很好,不曾有過這類經驗,自然深感震驚,最後住附近的朋友也有被醫生以病人太多拒絕的共同經驗下,也只能莫可奈何地默默接受道地當地人的無情與無理。於是,很多時候在看似不同的事情裡,被相同的性格與方式被對待。

然而,為什麼我會和戰爭遺留下來的陰影連結在一起?其實是這個夏天的旅行讓我想通這件事的。

先談一下這裡的人對德國總隱藏著不自覺的敵意,從我認識的每個在這塊土地出生長大的法國人就可以一探究竟。首先,他們儘管認同今天的德國不同以往,一有機會就會微妙小心的批評德國一下,最明顯也最讓我這個外人覺得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們可以跑法國其他地方或歐洲其他國家,但就是不去德國,儘管住在法德邊界,距離實在非常近的點,再怎麼漂亮也一樣,甚至可以到完全不認識的程度。

有趣的是,正因地緣緊鄰,許多德國裔的法國人住法國這邊,加上過去曾被德國統治過好一段時期,他們很多地方其實有些或蠻德國化的。每當,我到鄰近的德國據點健行遇到德國人,長期觀察下來,忍不住還是發現兩邊的人的確有些共同點,只是隨著時間有些地方變得不太一樣。尤其個性上,都相當的堅硬,從他們說話聲調,臉部線條,動作姿態,建築風格,生活方式等等,便可一窺端倪。

夏天旅行的漢堡與布萊梅則是完全不同的德國,讓我終於想通。

尤其布萊梅比較沒有經過戰爭的洗禮,整座城市的古老建築難得大致完整地被保存下來,這裡的人,不論各方面都比我們這邊的溫和許多,他們總是充滿微笑,生活藝術處處展現,對外人的接納度比較高,整座城市呈現充滿柔和的美,與這裡的德國人交談起來也容易許多,他們還會主動發問他們想知道的問題,也不吝惜讚美德國其他城市或其他國家,相處起來容易多了,在學校學了兩三年德文的我女兒,因而得到不少練習說的機會。

這趟旅行,讓我最終對附近這塊土地的人們比較有同理心,也讓我想通了另一件事,就是要試著更深入的認識與接納他們。於是,我開始規畫一些不同以往的外出,例如與朋友相約見面的那天,或要去看電影的某個下午,刻意多空出一些時間在移動的路途上,走路,騎腳踏車或搭公車時候,多停下來觀察路邊的人們與景致(如上圖),讓自己試著與這裡多建立一些情感。 畢竟,我們在這裡的生活可能還會很久。

NB: 上面圖片左邊是西元1900年建築超過百年的老房子,依然有人居住; 右邊則是附近今年秋割翻土後,準備播種的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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